在底格里斯河的河水一涨再涨,古代战争的硝烟一燃再燃之后,静躺在历史长河中的石头不再沉默,我们从考古学家们发掘的石头的“呼喊声”中,找到了文化传承的蛛丝马迹。
任何一个美丽的王国都可能突然沦陷,任何一种伟大的文明都可能突然没落,但是它们不会永远消失,因为它们的曾经存在,在广袤大地上留下了“石头”。在跨越历史的经纬与时间的长河后,作为一种文化有力的见证,为后人寻找文明源头提供了最初的线索。撇开庞杂的文化发展线索,让我们先从两处开启文明的石头谈起。
随着埃及法老的权杖在第26个王朝落下,辉煌的古埃及文明日渐暗淡。罗马人的征服,让象征古埃及王国生生不息的纸莎草不再绽放,神秘、磅礴的古埃及文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人们心中解不开的悬念,直到一块石头的出现。1799年,拿破仑率军远征埃及,他手下的一名军官布夏尔带领士兵在罗塞塔城附近修筑防御工程时,发现了一块黑色玄武岩断碑。这块罗塞塔石因为成为解读古埃及文字的钥匙而扬名于世。埃及的文字可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这种象形文字,大约公元前330年形成, 古埃及人称为“神的语言”。然而,约公元前30年,当埃及成为罗马帝国的一部分后,通用的拉丁语取代了埃及古老的语言,古埃及语言文字逐渐变成无人能懂的死语言。后来,被称为埃及之父的法国人让·弗郎索瓦·商博良,读懂了这块石板上的文字,从而打开了埃及文明的大门。
公元1839年, 美国探险学家史蒂芬斯和卡瑟伍德受到“睡美人城堡”古老传说的暗示,披荆斩棘,深入浓荫蔽日的雨林之中时,他们并没有找到被巫师催眠的美丽公主,却发现了一座已荒废千年的古代城市遗址,这里就是玛雅象形文字集中地--“科潘玛雅古城”遗址,这里的石头成了玛雅文化的“罗塞塔石”。在纪念碑和建筑物上发现的大量象形文字符号,使“科潘”成为玛雅象形文字研究最发达的地区。在科潘遗址中,有一条长六七十级的梯道,由2500多块加工过的方石砌成,梯道建在山坡上,直通山顶的祭坛,梯道的每块方石上都刻着象形文字,共有7000多个象形文字符号,它是玛雅象形文字最长的铭刻,由此被称为“象形文字梯道”。由于科潘遗址的许多石碑和碑文为研究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丰富素材,使得他们能成功破译玛雅文字,继而打开玛雅政治和历史的神秘卷宗。
这些镌刻着文字的石头,虽经雨水冲刷、尘土掩埋,却依然是这个民族文化的见证,即使记录的经书不在了,口传的人们不在了,它们却能作为一把开启的钥匙,在故土的上空悬挂。
作为文化的保存者,石头当真是功不可没。中国汉字从甲骨文演变到现在,其间不可缺少的一环与石头有着紧密的联系的,那就是“石鼓文”。石鼓文即刻在鼓形石上的文字,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刻石文字。石鼓共十个,每块各刻四言诗一 首,内容是歌咏秦国君游猎情况。近代考证,它是战国时期的作品。石鼓文在唐初被发现,后经历代辗转,现仅存的200多字,成为秦国历史文化最生动的注脚。
人类自有了文字,就没有停止过用石头来表达、来流传,因为它的坚硬、耐磨,因为它较好的宣示功能,理所当然地成为文化传承最好的载体。中国古代刻石文字中最为重要的自然是石经。石经是将整部的经书刻在石头上。在古代,儒家经典著作的流传,只凭老师的记忆,口传心授,在流传中文字容易出现混乱。为了统一教材,公元175年,皇帝下令将整理过的七部儒家经典刻在石碑上,作为标准范文,这就是著名的《熹平石经》。在《熹平石经》的影响下,后来历代王朝也陆续立过石经,佛教和道教也将其经典大量地刻在石头上,作为可靠文化的传承手段。
古巴比伦国王汉谟拉比命令臣下把收集起来的一些法律条文,再加上当时社会上已形成的习惯,编成一部法典刻在石柱上, 竖立在巴比伦马都克大神殿里。他是否有想过这块黑色玄武石碑能够将后世的人带到近4000年前的古巴比伦社会呢?正是从这块名为“汉谟拉比法典”的著名石头上,我们了解到那个时期古巴比伦的社会经济状况,也让这部世界上现存最古老、最完整的法典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永远流传下来。
书法艺术与碑石的结合更是天衣无缝。从流传下来的碑文中,我们不仅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中国书法字体发展的轨迹,以及各个时期的特点,还能够领略到不同文化篇章带给我们的震撼。有了文字和找到了负载文字的工具,文化这东西就不容易失传了。
关于中国文化用具与石头的渊源,我们还可以说说印石。现代人签名是龙飞凤舞,而在印章普遍使用的古代, 那何尝不是属于那个年代的“签名艺术”呢?战国两汉时期,印石只是普遍用来示信,就是证明之物。但随着使用时间的推移,人们慢慢赋予了印石更多的文化色彩,文化的灵动就在于它在洪荒宇宙中传承的进步,而石头的吸引力就恰恰在于它在这灵动中所扮演着的重要角色。
印刷术的发明,让人们积累的文字,可以进行大批量的复制、传播,这无疑是文化传承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早期的刻石给了印刷术极大的启发,刻石的拓印实际上已经是雏形的印刷术了,而我们所知道的平版印刷术,它最早期采用的印材就是多孔性石灰石,因而也被称为石版印刷。尽管现在的印刷已经采用了更多更为先进的材料,但我们始终无法抹煞石头在文化传播历史上所做的巨大贡献。
说到文化的传承,难免会让人想到留下来的文化精品。中国的四大名著是中国古典文化的巅峰代表作,有趣的是这四大名著无一例外地与石头有着牵扯不断的渊源。
一部《红楼梦》又名《石头记》,这是众所周知的。女娲炼石补天,遗一块在青梗峰下。这块无缘补天的顽石幻形入世,在荣国府大观园里看透了俗世红尘的种种恩怨,演绎一段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故事。
受天地日月精华而渐通灵性的石猴是《西游记》中的主角,这个能上天入地,腾云驾雾的齐天大圣,原本也只是东胜神洲、海外傲来国花果山上的一块石头。
《水浒传》中第一回就写道洪太尉命人放倒天符石碑,放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说,从此梁山一百零八好汉仗义行侠,抱打不平的故事开始上演。
《三国演义》中神机妙算的经典,诸葛亮用八卦石头阵,吓退东吴大将陆逊的十万大军,点石成兵的故事流传至今。
但凡是名著与石头挂上了钩,有的是故事开篇的重要起源,有的是精彩情节的渲染之笔,不论是精神寄托还是情感信仰,石头成了文化表征中最常用的符号。石头就像一个背负文化传承使命的使者,反反复复地穿梭在不同时期的历史舞台上,演绎出文化的辉煌与璀璨,直到现在也没有停止过它的使命。我们可以想象再经过斗转星移的亘古变换后,后世的人也能从石头留下的蛛丝马迹中寻找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化脉络。随着社会继续向前发展,社会文明程度的逐步提高,石头的作用及其对文化的影响也将越来越大,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挖掘、重视和研究那些潜伏在石头里的科学价值、文学价值和历史价值,继续谱写新的历史篇章。